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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写在教师节前夜

江苏潘氏宗亲网 来源:原创   作者:徐州 秋实   阅读:1182015/9/10 0:00:00

他是一位年迈的长者,又是一位让人尊敬的恩师,在那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岁月,他是右派、是异类、是现行反革命。他早已不在人世,但他依然还活在学生们的心中。

    读五年级的时候,开学的第一天他来到教室讲台前,用那邳州普通话自我介绍说,我姓x,名字叫xxx,是你们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我们大家一起学习,以后都称我x老师了。他语言不多,没有知识分子的架子,他那朴实的风格,稳重的举止一下子感动了全班同学我们的师生之情由此开始。

   老师是一位层次很高的学者,抗日战争期间,国民党好多高校撤到重庆,中国美术学院也不例外,在那个学校里前后学习了三年的时间,受张大千、李可染等名家指点成为一名有造诣美术大学毕业生。那个时期的大学生可是凤毛麟角,回乡后在一个较大的集镇任完小校长,算得上一名远近闻名、学识渊博宿儒了。

解放后,他服从政府分配,来到我们村任教。我小学毕业后考入离家十多里远的一所中学,离开我敬爱的老师,每每想起他,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心痛,每到星期天回家,都想去看看老师,但这种机会不很多,老师的家正好在我读书的学校附近,他也只能每周回家一次,尽管见面不多,师生感情依然如初。过年时为了表示对老师的感激,我买了一张年画送给了老师,他很高兴,多次在同事和学生面前夸我,我得知后倒觉得不好意思的。

过了两年,那次史无前例的运动开始了,老师成为了批斗对象。批斗的原因有三条:第一,为阶级复辟大造舆论,妄图卷土重来。第二,恶毒攻击社会主义制度,攻击三面红旗,对现实不满。第三,填写反动诗词毒害青年教师。这样老师就成为了一个现行反革命,连同原来的右派、地主带上了三鼎甲。

在学校停课闹革命开始,老师还是有些自由的,那时我们的学校已经不能正常上课,在路上相遇的机会也就有了。一次老师见到真诚地我问到:“秋实同学,你想想我在教你们的时候还放过什么毒吗?”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诧异,随即答道,你那时教我们的时候都是为学生学到知识,没有感到有什么毒。老师脸上露出苦苦的一丝笑容,那种笑表现出是自责,困惑和无奈。

后来老师被限制了自由,两个不同观点的造反派组织为了表现自己的衷心,轮流对老师进行批判,每次批判都是对老师进行严酷的摧残,让他戴上高帽子游乡,在地上跪爬,时而拳棍交加,把甚至他看作一只讨厌的动物,随便一个小孩子都可以斗他、打他。我知道后感到一种刺心的痛感。

如果说老师有什么罪过,那就是他对学生要求严格,交给学生的知识太多。老师的知识是渊博的。一个解放前的大专生具有二十年教学经验的老师带小学语文应该是大才小用了,老师却一丝不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对课文中的一字一句都力求准确。每次作文他都把优秀作品抄下连同他自己写的范文贴在教室墙上,我们家地处邳北农村,方言很多,如“驴”读成“卢”,“水”念成“匪”,“树”念成“富”等老师都一一纠正。对一些读不准的字词用汉语拼音标出,一次他批评式的对我说,你自己的姓没写好,你看下面的部分写那么大多不好看的。我当时感到难以接受,现在想来才知道老师的教诲多么认真,多么重要,直到若干年后,有同学说,我们的一点知识还是X老师给的。

记得一次公社中心校组织学生普通话比赛,老师让我早起到学校后由他带我去参加比赛,那时的农村连饭都吃不上,哪有什么早点,为了比赛我饿着肚子及早赶到学校,老师似乎看到我没吃饭的样子,他把唯一的半碗米煮熟,给我一半,我坚持不吃,他板着面孔一定让我吃下,这件事情使我终生难忘。

文革结束后,党中央开始拨乱反正,给知识分子落实政策,那时老师已经六十多岁,在家中呆了几年,靠一点生活费维持家庭开支,岁月艰难可想而知。当时我有了一份工作,且从农村调入县城。当我得知为教师落实政策的消息后立即与老师联系,并带他到落实政策办公室申诉,过段时间有了消息,有关部门同意给他取消现行反革命的帽子,老师接到通知后热泪盈眶,感激党,感激政府对他做出公平的结论。老师来到我办公的地方拿出文件我看,我看后眉头一皱,因为文件上只是同意摘掉现行反革命的帽子,而对原来处理决定上的地主、右派只字未提。我知道老师在解放时是在校学生,按当时的政策只能是子女,不能定为“分子”,另外“反右”时他的结论为右倾,不是右派分子,我动员他继续申诉。那时“文革”的惯性依然存在,一位原来参与调查处理他的人坚持自己观点,迟迟不办。我动员老师去徐州上访,后来问题得到全面落实。

后来知道,老师被打为现行反革命的原因有三条:一次在办公室几个老师谈论打油诗,老师介绍一首解放前灾年形容贫困的打油诗“:端起碗来转悠悠,鼻孔出气起浪头。看来好似西湖景,只缺渔翁在里头”。还有一次一个青年教师向老师讨教陆游的诗词,老师把陆游的《钗头凤》抄给了他,词中有“东风恶”字样,那青年教师把词抄在办公桌玻璃板下,后来教育局检查组硬说是青年教师所作,说是与邓拓的“三家村”遥相呼应,青年教师只有交代了出处。老师的家中存有一幅解放前的老画,出自名家之手,画的是一叶残荷上面有一只青蛙,还布满水珠,题目为“留得残荷听雨声”,造反派硬要老师交代“残荷”是指他本人,“听雨声”意味着反动势力卷土重来。现在看来荒唐可笑的故事,当时对老师来说是多么的沉重。

老师的问题落实后,上级补给一笔工资,小儿子接班到学校做校工,那时老师的夫人早已去世,和两个儿子三口人只住一间小屋,老师要我帮他买点水泥给儿子建房娶媳妇,我丢掉手中工作,及时搞到购水泥计划,满足了老师的要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老师,我为有这样的老师而骄傲,他像一棵胡杨顽强自立的生存在无垠的沙漠,他像一只老牛默默无闻地耕耘在宽旷的田野,他像一位严厉的父亲,时刻关怀学生的健康成长。

在此教师节之际,我们感谢千千万万和我的老师一样的教师所付出的努力,没有教师就没有文化,没有文化就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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